自706共学行动小组第一期结束后,我以大家的智慧为养料,和几位感兴趣的伙伴开启了弗莱雷的共学。这次整理的是群里的一次讨论,讨论了囤积式教育(banking education)本身、填鸭式教育、音乐教育等等内容。
本次参与讨论者
Carrie:还在求索的路上艰难前行的人类学博士生,关注空间审美情感
Tianran:担心失学也担心被退学的学术菜鸟麦兜
彬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毕业的应用人类学与社区发展硕士,最近正在关注社群共学与行动研究
十七:担心失学的跨专业博士申请者,心系教育公平与青少年发展,好奇心与她家的猫共存
柯萍:曾在公益机构任职多年,人类学重度爱好者,擅长且仅擅长读书
张行之:放养的中华田园学术犬
10.15 开始第二章。遇到的概念是教育的囤积(banking),在压迫与被压迫的结构下,教育成了一个囤积行为,仿佛学生是容器,老师是往容器里塞满东西的人。批判?反思和创造性的部分在教育过程中被移除了。这个概念如果拿来批判目前的应试教育当然也是很有力,用我们自己的话讲就是填鸭式教育。当然填鸭式教育这种提法,突出了灌输,隐藏了意识形态。但现实的问题可能很复杂,一个概念哪怕再锋利,在解释与分析的有效性上可能也会有问题。比如,教育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其中记忆、背诵也是教育的一部分,并且对于某些知识和能力的学习,记忆背诵这类“灌输式”、“填鸭式”教育就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用这个banking概念去批判教育的时候,怎么讲,容易把孩子和洗澡水都倒掉。感觉这个是一个“动作”和理念上的不同,因为探寻式/提问式的教育最后也会有记忆到东西,但不是靠着存进去或者灌进去的方式。译注还有提到一点,banking它其实还有忽略知识它“质”的不同,而只是在乎“量”的积累我在想我自己的经历嗷,就是我高中文综特别好,别人都问我怎么背书的,我第一次被问的时候还挺诧异的,这是要背啥。然后我就开始给同学“辅导”功课,就慢慢注意到我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哪里。像是历史里边有很多史观,比如全球史观,我会好奇它是哪里来的,题目里有提到《全球通史》,我就去看了。除此之外还有唯物史观,我就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们课本分经济史、政治史、思想史就是照着政治课上学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来的。反正我就好奇,好奇着好奇着我就自然而然记下来我就没去背了为什么课本那么编,为什么有些东西会是重点,这个在banking的方式里会不会是需要记的东西,但我会有好奇,这也是后文有提到的一个弊端,都是教育者认定什么对受教育者有益。带着好奇,“需要”背的东西我自然可以记下来(我不用“背”这个字是因为我都按自己理解在写),如果一直在背,这个好奇就会消失掉。然后说回到规定课纲这回事,我觉得背古诗文是一个蛮重要的训练,但我同时在想,那些对古诗文没有感觉的人,高考完还会记得多少呢?我们同宿舍高考成绩都差不多,我对床喜欢文学,所以一直都还背得出来,我感觉这一点是很有意思的。但是,我也会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还是会有一点这样的心态——孩子还不懂事,他们应该接触到一些东西,这些是必要的。但我会怀疑自己这是个执念,毕竟我不知道假如不那么做的话,会不会其实人会学习得更积极主动、更有创造性?微信文章有些很扯的文章,类似于讨论为什么中国出的诺贝尔奖不如美国多,虽然文章整个给我感觉怪怪的,但我还是会觉得特别banking的教育很可能让人不爱知识。wow 我现在体会到对话的意义了,因为彬华的一些想法又唤起了我另一些沉睡已久的想法和观察,我花点时间串联一下,有意思哈哈,很有意思的讨论。联系到当下,提了好久的素质教育、学生为中心的课堂等,指的到底是什么呢?当没有必要的反思,而只是把它当成信条去机械地执行,可能最后得到的是简化的或是不完整的理解吧……10.16 今天不看新内容,打算和彬华就banking式教育来展开对话。或者中性一点,灌输式教育VS探寻式教育。我和彬华比较一致的地方,是我们都同意:探寻式教育里肯定有需要记忆的东西(当然自己灌自己,还是别人灌自己,姑且都算)。这里我们先停住,问个为什么?即为什么记忆是必不可少的。我记得之前看教育心理学和认知心理学的书时,都提到人的大脑有短期记忆和长期记忆,短期记忆是大脑与周围环境的短期神经连接,经过反复记忆后信息会储存到长期记忆里面,成为你pool的一部分。长期记忆里储存的东西越多,你能随时提取的东西也越多,对外界的反应也越敏锐。举个例子,如果你已看过100本人类学书,那看101本时会感觉到不费劲。同样的这本书给一个新手小白看,可能就会很吃力。以上想说明什么呢,想说明积累、重复是学习的一部分。我听过一句话叫最好的地质学家就是见过石头最多的地质学家。我和彬华稍稍有点分歧的地方,可能是我们对探寻式教育在实践中的操作问题。我的假设是:1)可能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探寻式教育;2)可能不是所有领域都适合探寻式教育。对于假设一,我的证据主要来自我原来日托中心接触的100多位0-3岁的孩子。这些孩子在家庭经济情况、阶层、父母教育水平方面都是基本一致的。通过游戏,我会发现,有的孩子在几乎每个领域或多个领域表现出突出的能力,有的孩子则刚好相反。(nature VS nurture)。唯一可以解释的变量就是智商。也就是说,有的孩子可能更适合探寻式教育为主的模式,有的孩子可能更适合灌输式教育为主的模式(或者一开始是以灌输式为主,慢慢向探寻式转向)。对于后一类孩子,上来就用探寻式教育,他们会不知所措。这样说可能显得政治不正确,但的确更符合我对现实的观察。彬华的经历,可能正是说明他很聪明,很适合探寻式为主的教育方式。对于假设二:我的证据主要来自儿子学琴的经历。我发现关于乐器的掌握,已经有比较成熟的学习路径,在《developing talent in youth people》这本经典的发展心理学书里,作者就概括了乐器学习的常见路径,其中,大量重复的甚至枯燥的练习是必要条件。我观察我儿子练琴,一个曲子要练习50遍以上,手指才会形成肌肉记忆,拉的时候才会自如到进入自动化阶段。而唯有先到达这个阶段,才能再谈创造性、个性、风格这些面向的东西。以上是想表达,探寻式教育作为概念很好,但每个概念都有使用的边界。在实践中,要考虑更复杂的变量,如上面提到的孩子个体差异、学习领域的差异。灌输式教育也不是一棒子打死,尤其是重复练习、积累对长期记忆的重要性。弗雷勒说的banking education 不是简单的重复练习和死记硬背,这些学习方式是中性的。弗雷勒说的banking是批判那种把知识当做货币积累的学习,把知识物化固化,而不是和世界连接在一起,所以后面弗雷勒会让被压迫者重新去理解字词的意思,因为banking education 只是把知识当做物品和货币存贮在人的大脑中,而抑制了人透过知识去理解世界进而产生行动的可能性。而且这里还有一个隐喻,教师隐喻了作为银行资本家的权威,他凭借拥有知识(货币)而宰治学生你的回应非常棒哦,帮助我厘清了Banking education的定义。我之前好像只注意了储存的这一面,没有关注到他们储存的东西是与外部世界割裂的知识,也就是死知识。我之前也想得不够清晰,感谢@张行之 的阐释。我模糊地感受到banking不止于填鸭的问题,但由落脚到填鸭去聊这个话题。说回到前边,我觉得我在意的点还是教师“规定”了应该学习什么东西,而学生不再去思考知识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个部分每个人自然都会有,我觉得不是我聪明,因为每一个孩子都能体现出这种探究,我记得我之前带我外甥读书,还没上一年级,他就会说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呢。换言之,从小朋友自然而然会在情境中去探寻,建构自己的图式,又借由这些图式去理解世界,反而出于“应该学”的权威是一个非常后天的教育。我今天有继续往下读,再结合新的讨论。觉得我期待的探寻也不单是PBL这样感觉的东西,需要对“课题”有链接,更像是要人有社会学的想象力,发现自己在情境中、在时代背景下。这样的教育是指向解放和觉醒的,而不只是达成某种专业的需要。然后我的一些讨论好像偏离了banking education这个概念本身,滑到另一个轨道上去了也有我发散到那边去的原因,你就顺着往下了,这样的发散也是很有意义的!因为这就是我们的探究嘛,大家也借由这个机会能澄清,觉得很开心我刚刚闭着眼准备睡了,突然又意识到一点,我们之所以会偏到填鸭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填鸭不仅是死记硬背或是机械重复,不然我们直接用这些词替代就好了。它背后其实就折射了许多囤积教育的部分,或者说,填鸭就是在囤积的大语境下造就的。前边你提到弹琴这件事情,我忽然想到@Tianran 是读的音乐教育学,博士准备研究非正式音乐学习,期待有空的时候分享有没有相关的见解诶我也在回想我为什么滑到填鸭去,并且以一种稍带辩护的姿态在论述...是因为填鸭背后的意识形态部分,控制的部分,包括你说的教材大纲谁负责定的,有的内容会被选中,有的内容会忽略...这些是我长期在批判的东西,而我最近的思考又有转向,我会反思这种思考会不会过于泛政治化,我可能会提醒自己注意我批判的对象里有部分合理性的东西……忘记原话咋说了,大意“教育就是政治的”,所以要看看这个政治性的部分到底是不是能走向我们要的愿景。弗莱雷会说人性的是好的,还有人会有不一样的说法,……。不过总体来说我还是更认可人的价值,我不大认可人可以被牺牲。不过扯着扯着由到了经典的集体利益与个体利益的部分,还是先不展开了不行,我还是忍不住蹦出来想法。我又想到原生艺术这个东西,指的是未经系统训练的艺术创作。一般指的是绘画,不知道有没有原生音乐啥的最近我在搞一个课题,我们学校的教授在2001年的时候在伦敦做了个研究目的发现,流行音乐家大多数不会乐谱,甚至不会理论,但是他们就可以创作出大量的作品,最著名的披头士乐队就是这样的。当然,这也和欧美的乐队传统有些关系,他们基本上是初中高中自发的,没有老师指导。小组成员通过同伴学习,用耳朵去听别人弹的什么,然后模仿,而不是乐谱去读音乐。整个过程中,乐队成员完全自学,创造,即兴演奏,这是一种自主性的。2008年,从流行音乐家的学习方法里发展出非正式教学,就是让孩子们通过不断听流行音乐,听着弹,自己尝试,老师只是站在身后辅助,主要靠同伴合作学的方式。随即,这种方法与被压迫者教育的学说联系起来了。大家认为传统的西方古典音乐教学模式,强调师徒制以及作曲家所做的谱子至上的观念,学生是被压迫的,自我创造权利和选择权利太小,如果不按原曲子演奏,就要被批判,这直到今天音乐学院都是这样。所以现在强调脱离乐谱,独立创造,你只要弹且思考,就没有对错@柯萍 对于孩子学琴,从我的经验来看,我认为需要不断的练习。我想,这看您的要求和目标是什么了。中国和英国的儿童音乐教育理念从根本上有着不同。如果您想让孩子学琴是为了快乐,我建议玩着学,可以试试各种不同的有意思的学琴方式,非正式啦讲故事啦这些。但是如果说为了考级,为了手指技术,弹好,再发展情感这些,我认为要苦练。虽然我自己是研究非正式的意义好处,但是我不得不说,练琴可能没有捷径把,尤其是对于孩子来说。所以其实,这有点分裂。我突然想到我们学院一个教授,专门研究教育公平,强调打破英才制教育,结果自己的两个孩子全在十分优秀的私立学校。@Tianran 最后这个例子真的挺多……可能我自己过去在教育公平领域见识到了一些。回想起芬兰教育所谓的奇迹,他们似乎最开始不是以教育创新为起点,而是以教育公平为起点,先把尊严等意义与价值赋予老师,然后再慢慢发展到现在的。好像又跑题……但我真的很在意这个命题是不是伪命题:教育公平vs教育创新的二元对立。因为我发现这种冲突框架很限制我们思考新的可能性。不好意思啊,昨天重感冒没来得及回复大家,一觉睡到现在。《无知的教师》这本书中谈到了Joseph jacotot 的普遍教学法,他认为学生能够习得老师所不具备的知识,因为学习的对象是环境与世界,而不是作为知识容器的老师。他是法国人,不会弗莱芒语,但是他在鲁汶大学凭借一本双语读物就教会了不只懂弗莱芒语的学生运用法语,他认为教师不能作为讲解者阻断学生与世界的链接。这种教学理念很难作为方法去复制,同受压迫者教育学一样。但,它的可贵之处不在于复制,而是把平等的观念作为我们行动(教学)的起点,涤除压迫性制度在我们脑中留下的“固见”。给我们一种反思性的视角。我历来都不喜欢背诵和记忆,只喜欢靠理解记忆。所以我历来数学和英语都很差,最基础的公式单词都记不住。。对于一些技艺,还是要靠重复训练,但是这种重复如果违背了个体的意志意愿就变成了banking education 而不是探索更新的世界的工具最近一年我改变了对英语的态度,因为我发现我需要借助它去了解别人的思想,去与他们对话。虽然我还是很难适应背单词的枯燥,但是也没有以前那么抵触了。附议!学习的方式和策略背后确实是有特定的价值观的,但如果是基于清晰的目的,或者对自己的了解等,选择某种看起来很“枯燥”的方式,不一定就是与灌输类学习合谋哈哈。我以前遇见了《文法魔法师》这本书,就对当时的我很有帮助hh 这个作者讲语法的感觉就是领着你去看语法其实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大知道弗莱雷的识字教育是这么操作的,感觉理解这个部分很重要嗷对,值得找文献来看他和认同他理念的人(包括在不同文化和社会情境中)如何摸索的。 就好像背单词这回事吧,高中的时候我读了本《把你的英语用起来》,里边就提议不要背单词,而是用透析阅读法(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在阅读过程中慢慢去学习单词。当然这是有一定操作方法的,不是要你硬啃,但先按下不表。这样的方法我觉得就会和探索世界要更加亲近一些。传播学说媒介即信息,我认为学习的方式/工具,同样也是会影响我们探索世界的方式。因为我觉得有些枯燥的学习方式其实本质上就是没效率的,我之前看《认知天性》里边就提到了反复阅读作为学习方式的问题。进而我会思考到认知科学/学习科学的研究成果。这个似乎能呼应到教育创新和教育公平的对立上去。我之前看到有个Education Endowment Foundation,他们就有在做教学方法的循证研究,更确切地说他们在做一些元分析,就展示了不同教学方法的成本和效果。其实想说的是教育创新很多时候做的就是一些原型,一些低成本、可复制的方案出来本身就是社会创新的追求,他们是有可能普及起来变成教育公平的助推力的。亲缘性是什么意思呀?第一次接触这个词呢。关于教育创新,我想起似乎是美国一些学者有研究 测试了不同的教育策略的影响,有本书好像是叫How Learning Works(中译本名字叫《聪明教学7原理》),归纳介绍了些学习科学原理。他们虽然没有针对教育公平来展开探讨,但是其中提供的简介是可以供实践者来琢磨,并加以改善和运用的。这里让我想到,当相关研究愈来愈参与式,容纳不同教育者的实践案例,样本更丰富的时候,本身是否也可以促进对话?开放的对话也是促进公平的一部分,而不是把知识或权威话语掌握在某少数部分人手中。亲缘性指的是有些东西它其实是一个脉络的,或者是更容易组合或者联系在一起的,比如说不少民主国家的预设是民主和法制有亲缘性。@Tianran 这个非正式音乐教学非常有意思!谢谢分享。为什么流行音乐领域容易有非正式音乐教学的创新和尝试,而古典音乐领域好像很少?芬兰一开始的确是基于教育公平的理念,芬兰模式背后会需要一些条件,比如人口规模,财政投入,尤其是师资。我印象中好像芬兰的师范学院分数很高,很难考,同时工作后的薪水待遇也很高,当然人家也有一整套师资培训的计划。所以,我反而越来越好奇,弗莱雷是怎么开展具体的教学过程的?会遇到什么问题?又是怎么克服的。很有兴趣继续看下去因为我之前的认知里,还是会有一些假设,比如探寻式教育需要师资条件很高,需要钱,需要学生具备一定的领悟能力,如果弗莱雷的实践能推翻这一些假设,那我的认知才能前进,非常期待!原因是因为古典音乐的精英统治地位一直存在。它太耳熟能详了,然后代表着一种阶级生活。实则在发展,只是并没有被广泛接受和宣扬。如今各大音乐学院都是在再生产古典音乐训练的惯习,比如当一个演奏家弹一首莫扎特,他一定要弹得是莫扎特的风格大家才觉得弹得很棒,这是一种惯习,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西方世界里的精英主义,中上阶级的审美。那么教我们小孩子钢琴的老师也是这样一种体制下教育出来了,当然,她也会这么教小孩子。不过现在音乐教育家整在尝试把流行音乐者学习的一些元素加入到古典音乐的学习课程里面,比如让小朋友自己选择曲子,小朋友一起小组学,鼓励着让他先爱音乐,不强调练琴,强调欣赏。但是说实话对我来说,我觉得这是在探寻小朋友天赋,只有很有天赋的孩子才能做到。感觉如果放在音乐的学习上来说,技术的学习、反复的练习就像我们前边讨论的那样,其实是中性的。使用流行音乐其实可以对应到与学生的生活相关联;然后后边一个部分,也很有意义,学习不止有技术化的部分,还应该有对话,也许可以讨论为什么觉得这些音乐好听、音乐到底有什么意义等等,再往下还可以延展到对音乐背后体现的文化资本、精英主义等等进行反思了。其实这让我想起来,我们建国初期也是有扫盲运动的,我以前在微博上看过图,数学计算题都会是一些关于地主剥削的内容晏阳初和梁漱溟在20世纪初都有针对平民的教育行动,一个在河北定县,后者好像在山东。晏阳初在定县好像一住就是十多年,拖家带口。他们那时候的平民教育的内容里也有很多和周围世界联系的部分包括背后的剥削。@陈彬华 其实我也在想,流行音乐的这种教学方法放在小朋友身上可以,但是对于音乐专业的学生呢?肖邦大赛李斯特大赛一天不改革,一千个一万个尊崇西方古典音乐精神的钢琴家就会依旧按照原始方式学习和训练,毕竟得奖一刻荣耀终生。那或许什么音乐好听有什么意义,还是人们对某个作曲家的刻板思维决定的吧这个让我想起袁同凯老师写的《竹篱教室》,讲土瑶的孩子辍学率特别高,就是学校课本和他们周围的世界毫无联系,陌生的很,很多家长也觉得学这些内容对以后的生计根本没有帮助。@柯萍 哈,我想起来社会学理论大缸有过一篇文章,就是一个老师应该是在非洲教滚雪球抽样,学生一脸茫然,他思考过后改成滚粪球抽样,大家瞬间明白了我在想,有没有可能,如果用这种视角(阶级的,精英VS大众的)来看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分野,会不会也是一种限制?我是音乐的门外汉,但耳朵是有感觉的,古典音乐带给我的体验的确会比流行音乐更丰富,在精神的向度上更深远。所以当我们在用这种阶级批判的视角看问题的时候,会不会同时抹煞了其他东西?这也是我对民主化这一趋势本身的一些反思。这也是我昨晚说的,我会警惕自己对很多问题最泛政治化的处理。所以需要一直警惕“虚假对立”的问题,古典音乐是有很深刻的东西,但要是变成音乐专业学生单一的评价标准就有问题了我不会觉得有“泛政治化”,现状来说政治化还是少了的。我个人认同布迪厄的做法,细节记得可能不清晰,但是他认为他所强调和呼吁的东西是大家讨论、认知有欠缺的东西。好比大家一直在讲定性的时候,他就会强调定量的重要性。这样并不是说两者有什么对立,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可能是“尊重复杂性”。感觉还有些类似女权面临的一些挑战,我想保护女童不是说不要保护男童了,而是女童面临的处境会更糟糕。虽然前边有些反驳的意思,不过我更多是想做一个澄清,你的反思也是我有时会去问自己的东西。同时我还想到,像是流行音乐这回事,其实还会牵扯到所谓民粹主义、反智主义的讨论去。在前边的思考里,我还是会认为这种批判基本上不过、不泛,但后边这个部分我就不大确定了。发现我表达观点比较多,而不是充分的对话,我感觉我应该先询问你对泛政治化的理解谢谢彬华,没有啦,其实反驳什么的都没关系,我也是有这个问题,但有时管不住自己。我想想,稍晚点告诉你我对泛政治化的理解~一些看似理所当然的格调或者说品味,我也会感觉其实不是中性的。但我也赞同不能仅仅用精英主义这样的偏物质的视角来分析,可能还会有其他视角,比如精神性的、对美的体感等。这是横向扩展。然后还有纵向的比较,看看历史脉络的纵深中有没有什么共性和区分,会很有意思吧。另外,我记得推动平民教育的晏阳初是有基督教背景的,他的信仰也是他的信念与实践的思想源泉之一吧。之前在行动小组,有一个组员就在进行“教会在社会中的角色”的共学。我对这部分还挺感兴趣的,以后有机会多了解了解。说到信仰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想到还有拉美发展出来的Liberation Theology/解放神学运动呀,站在穷困人民的视角看圣经,呼吁社会公正。类似的好像还有发源于东南亚的Engaged Buddhism/Socially Engaged Buddhism,即入世/人间佛教,强调将佛教教义运用到社会现实之中。彬华,我看到你对泛政治化的描述,我理解你更侧重对于较弱势群体的利益表达和关注,比如你说的对女童的保护。这是非常好的点。你说得对,按这个理解,现在这样的讨论和行动太少!这也是我们多多少少会参与公益的背后的价值观。我说的泛政治化,更多指用权力关系,压迫—被压迫这套话语去解释社会问题时,要特别警醒这是不是唯一或主要的解释框架?除了这个解释框架,还有其他或更有解释力的吗?我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政治这套解释框架太好用了!比如你说的布迪厄或福柯。尤其用来解释像后共产主义社会或拉丁美洲这样的国家时。像音乐领域,能不能用这个解释框架呢,可能可以。但这套框架会不会遮蔽了其他可能呢。我不懂音乐,只是一个疑问。像今年武汉疫情早期,我一直在关注“事情何以至此”的问题,即为什么要被耽误这么久才公布。这个问题你可以用政治化的解释框架去解释,但我后来觉得另一种解释框架更有解释力,是从组织行为学、科层制的角度。想起来格雷伯说庸俗福柯主义,在这个意义上我深以为然。大家好精彩的讨论!书还没仔细看但关于音乐这个部分我还蛮想分享一下。coco这边说的“耳朵有感觉”,好像有一点本质主义了,就是认为音乐本身就有某种特性。我觉得音乐还是离不开社会文化的建构,我们对音乐的体验也不可能是纯生理性的,而是包含了社会文化理念的影响。我想起来之前的碧山计划,欧宁组织了一批诗人到乡村教村民“当代诗”。知识分子觉得自己在传授更高级的审美体验,但村民摸不着头脑。我觉得审美体验还是有社会文化阶级的因素哈哈,谢谢Carrie的分享,有启发。还知道了本质主义这个概念,即事物本身具有某种特性。然后你提醒说,更要关注到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对,这个例子里,我也会觉得从社会文化阶级的角度来切入解释是非常好的。这个例子很有意思,也是很多发展工作者会遇到的问题。啊哈不知道是不是翻译成“本质主义”,英文好像是essentialism。我认识这个概念,是之前读人类学理论的书里面提到“族群”,讨论到底是原生的还是建构的,认为族群是原生的观点就被称为essentialism另外谈到音乐,介绍一本声音人类学的书《声音与感受力》,研究中国的噪音实验音乐,里面提到很多声音理论,还有说每种音乐都已经在音乐形式和意义之间建立了联系,例如你听到爵士的音乐形式,那种律动的节奏和切分音符的旋律已经被赋予了某种社会文化意义,例如忧伤浪漫等,这就影响了你的听觉体验;但是噪音音乐,它的音乐形式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听众更能感觉到“自由”,是一种脱离于一切社会文化意义框架的自由我是觉得审美和艺术,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对权力关系的掩盖和正当化,要警惕认为有一种天然的、纯粹的、普遍的美对的我非常同意。布迪厄的观点里有提到,音乐非常社会阶级化,我们对音乐风格的认知有时候是潜在的社会化的感觉,比如说你一听中国的音乐,你就是觉得熟悉,你可以联想不到西方音乐的那种阶级感觉,但是你的熟悉感也是社会化了的结果。10.17今天也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阅读的状态还是有点问题。我觉得更应该放空自己,先去试图理解弗莱雷想表达的内容,而不是没搞清楚前,自己要急着出来与他对话。这样并不是好的对话。今天看到弗莱雷讲述的囤积式教育下的师生关系和提问式教育下师生关系的不同:囤积式教育下,截然两分的阶段:1)教育工作者认知到某个“认知对象”,2)并向学生解释说明。学生对此进行记忆。提问式教育下,不存在截然两分的阶段:教育工作者在不断地“认知”,并把认知对象看作Ta和学生共同反省的对象。学生成为能与教师进行对话的、具有批判力的共同研究者。比如教师基于有关学生的考量提供教材,当学生表达看法时,教师又重新考量他原先做的考量。